文/北京市集佳律師事務所 銀靜
根據《商標法》第四十九條的規定，“注冊商標連續三年不使用的，任何單位或者個人可以向商標局申請撤銷該注冊商標。”當注冊商標被他人提出撤銷申請時，即便是事實上商標一直在實際使用，如果不能提交出有效的使用證據，注冊商標也會面臨被撤銷的風險。有效的使用證據是指，能夠顯示出：商標標識、指定使用的商品或者服務、使用人、使用日期以及《商標法》效力所及地域范圍（即，中國大陸）。本文僅從以上要素之一的商品方面來看看什么樣的使用證據才能有效維持商標注冊。
《商標法》第五十六條規定，“注冊商標的專用權，以核準注冊的商標和核定使用的商品為限。”《商標審查審理指南》第十七章5.2中則更加明確說明：“商標注冊人應該在核定使用的商品上使用注冊商標。商標注冊人在核定使用的商品上使用注冊商標的，在與該商品相類似的商品上的注冊可予以維持。商標注冊人在核定使用商品之外的類似商品上使用其注冊商標，不能視為對其注冊商標的使用。”另外，“系爭商標實際使用的商品不屬于《類似商品和服務區分表》中的規范商品名稱，但其與系爭商標核定使用的商品僅名稱不同，本質上屬于同一商品的，或是實際使用的商品屬于核定商品下位概念的，可以認定構成在核定商品上的使用。”
由前述《商標法》及《商標審查審理指南》的規定可知，撤銷案件中使用證據的有效性主要和以下幾個商品的關鍵詞密切相關，即：核定使用的商品、相類似的商品、本質上屬于同一商品、核定商品下位概念。
以下從實際的案例中分別來看看上述關鍵詞分別代表什么意思。
1、關于“核定使用的商品”
商評字[2022]第0000209364號撤銷復審案中，系爭商標“喜德力及圖”的注冊人提供了銷售合同、訂購合同、產品訂單、授權書、發票、送貨單等證據，但是系爭商標被撤銷。現將其核定使用商品和實際使用商品比較如下：
“電磁灶”雖然不是區分表里的規范名稱，但是由其功能及用途可知，屬于烹調器具，歸屬類似群組1104。但是系爭商標的核定使用商品為“氣體引燃器”，即便“氣體引燃器”和“電磁灶”在日常生活中常常一起使用。但是功能用途完全不同，在區分表里完全屬于不同類似群組。
因此，系爭商標雖然也實際使用，但是并沒有使用在“核定使用的商品”上，因此無法構成有效的商標使用。
2、關于“相類似的商品”
由前面的案例可知，實際使用商品和核定使用商品分別屬于不同類似群組，不存在類似關系，因此無法被認定其使用證據的有效性。那么，是不是使用在“相類似的商品”就可以成為有效的商標使用呢？
(2021)京行終7156號行政案中，系爭商標“音博世”的注冊人提供了發貨清單及包裝圖片、淘寶銷售記錄、授權書、商標設計資料、產品實物等證據，但是系爭商標被撤銷。現將其核定使用商品和實際使用商品比較如下：
由《類似商品和服務區分表》可知，“頭戴耳機”為類似群組0908的規范商品名稱，而系爭商標的核定使用商品也均屬于類似群組0908。很顯然，實際使用商品和核定使用商品完全屬于相同的類似群組，構成類似商品。
但是，系爭商標的核定使用商品中，并沒有指定“頭戴耳機”這一商品，并且，“頭戴耳機”和核定使用商品亦不存在明顯的上下位商品名稱關系，該商品上的商標使用仍然無法成為有效的商標使用。
因此，在商品“頭戴耳機”上的商標使用不能構成注冊商標的使用，所有的核定使用商品均因連續三年未使用而被撤銷。
與之相反，下面的商標撤銷案，則同上述案例的情況類似，但是結果卻完全不同。
商評字[2022]第0000209335號撤銷復審案中，系爭商標“艾尚”的注冊人提供了銷售合同、授權書、發票、產品圖片等證據，僅僅顯示了在“垃圾桶”商品上的商標使用，但是其全部核定使用商標均被維持。現將其核定使用商品和實際使用商品比較如下：
由上表可知，系爭商標僅使用在一個商品，即“垃圾桶”上。并且，“垃圾桶”就是其核定使用商品之一，顯然在該商品上的商標使用應該被認可。
而由于其他核定使用商品全部和“垃圾桶”同屬于類似群組2101，互相構成類似商品，因此，該系爭商標在全部核定使用商品上的注冊均得以維持。
3、關于“本質上屬于同一商品”
在商評字[2022]第0000200779號撤銷復審案中，系爭商標“JULI及圖形”的注冊人提供了經銷協議、銷售發票、產品圖片、宣傳冊、展會圖片等在案證據可以證明其具有在三輪汽車、新能源電動車上進行了商標使用，系爭商標也在全部核定使用商品被維持。現將其核定使用商品和實際使用商品比較如下：
同前述案例類似，系爭商標核定使用的“運輸三輪摩托車、汽車”等商品與證據中顯示的實際使用商品“三輪汽車、新能源電動車”雖然在名稱表述上有一點差異，但根據社會通常觀念來看，本質上就是屬于同一種商品，故系爭商標在全部核定使用商品上的注冊均被予以維持。
4、關于“核定商品下位概念”
商評字[2022]第0000200093號撤銷復審案中，系爭商標“ALOBON”的注冊人提供了產品檢測報告、產品備案表、相關產品資料、銷售協議、發票、雜志宣傳資料等證據，最終系爭商標在全部核定使用商標均被維持。現將其核定使用商品和實際使用商品比較如下：
根據該案的評審裁文可知，系爭商標的實際使用商品“唇膏、洗面奶、潤膚露”均未包含在核定使用商品中，但是“唇膏、洗面奶、潤膚露”均屬于“化妝品”，因此系爭商標在“化妝品”商品上的使用構成注冊商標的使用。又鑒于其他核定使用商品“香皂、浴液、發膠”等均和“化妝品”在功能用途、銷售渠道、消費對象方面有一定的共同性，構成類似商品。
因此，系爭商標在“唇膏、洗面奶、潤膚露”商品上的有效使用可視為在核定使用商品上的有效使用。
無獨有偶，商評字[2022]第0000208665號撤銷復審案中，系爭商標“NUFACE”的注冊人提供了被申請人官方網站、授權經銷商信息、公司財務報告、美容儀宣傳冊、宣傳材料、雜志廣告頁、合作協議、銷售提案等證據，系爭商標在全部核定使用商標均被維持。現將其核定使用商品和實際使用商品比較如下：
由上表可知，該系爭商標實際使用在商品“電導凝膠和眼部精華”上，而其核定使用商品中并未包含該商品名稱。但是，根據該案的評審裁文可知，“電導凝膠和眼部精華”和核定使用商品的“護膚用化妝劑”在功能、用途、銷售渠道、消費群體等方面具有密切關聯，故可以視為系爭商標在“護膚用化妝劑”商品上的使用，系爭商標在“護膚用化妝劑”商品上的予以維持。又因為核定使用的“洗面奶”商品與“護膚用化妝劑”商品屬于類似商品，故系爭商標在全部核定使用商品上的注冊均得到維持。
基于上述案例，關于商標使用證據的有效性和商品的關系，大致可以得出以下基本規律。
首先，毫無疑問，注冊商標應使用在核定使用的商品上。“核定使用的商品”指的是商標注冊證上記載的商品名稱，實際使用中，只有在核定使用商品上的使用證據，才能證明注冊商標的實際使用。反過來說，即便商標實際使用，但是如果實際使用的商品根本不屬于核定使用商品，那么該商品上的商標使用本身就不能視為注冊商標的使用。因此，在考慮進行商標注冊申請時，就最好根據自己的實際經營需求來決定指定哪些商品。
其次，由于商標在申請注冊時，需要依據《類似商品和服務區分表》中的規范品名稱進行指定，而實際銷售時，商品名可能會有一些差異。如果僅僅是表述上的差異，根據普遍消費者的一般認知力，本質上仍屬于同一商品，也是可以視為在核定使用的商品上的商標使用的。
并且，即便僅使用在核定使用商品中部分商品上，根據現行的《商標審查審理指南》的規定，如果該部分商品的商標使用被認定為有效，與其相類似的商品也可以一并被維持。
但是，如果僅僅是使用在同核定使用商品類似的商品，而該商品根本不屬于核定使用商品，在撤銷案件中，就需要進一步判斷實際使用的商品和核定使用商品是否存在上下位的關系。僅僅是類似關系，或者僅僅是有一定關聯性，只要不能視為核定使用商品上的商標使用，就不能被認定為注冊商標的使用。
另外，如果在申請商標注冊時，實際使用的商品還不是很確定，或者今后還能進一步擴大商品范圍。那么，就可以再商標注冊時指定一些范圍比較廣泛的上位概念。如第3類的“化妝品”、第21類的“文具”、第21類的“家具”、第25類的“服裝”等。這些商品名稱本身的含義就較為寬泛，根據一般社會觀念理解，可以包含較多的具體商品。那么在實際進行商標使用時，可使用的商品范圍會更為靈活。在遇到注冊商標被他人提出不使用撤銷申請時，只要能夠提供出有效證明屬于其下位概念的商品上的商標使用證據，更容易被認定為是核定使用商品上的有效的商標使用。
筆者認為，關于這種商品關系的判斷需要一定的專業能力和實際經驗，如果遇到注冊商標被提出撤銷的情況，建議尋求專業商標代理人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