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京集佳知識產權代理有限公司 梁瑛
商標撤銷案件中的商標象征性使用在業內一直存在不同的觀點。有些人意見認為：將商標視作一種表達自己身份的方式，而不僅僅只是一種表達方式，而且只要它的實質內容與相關的法律條款相一致，就可以被視作一種正當的商標使用。最近代理了某著名的潮牌企業商標行政訴訟再審的案件，就個人搶注的知名商標撤銷復審行政訴訟一案中，歷經撤三、撤銷復審、一審、二審，在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取得終審勝訴。本案件的證據收集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因此，本文將深入探討商標象征性使用在撤銷實踐中所面臨的實際挑戰，并提出有效的解決方案，以期為未來的實踐提供參考。
一、案件的背景介紹
訴爭商標系自然人在第9類“揚聲器音箱，麥克風，頭戴式耳機，耳塞機，音響連接器，便攜式媒體播放器 ”等商品上的注冊商標，注冊人為證明實際使用，提交了帶有訴爭商標的100多次商品銷售記錄公證書。北京知識產權法院在一審中認定這些證據能證明訴爭商標在“耳塞機”等商品上的實際使用，繼而維持訴爭商標的有效注冊。
二審中，開展了深入的調查分析。一是詳細分析該公證書所記載的網店銷售記錄中存在的多處相互矛盾和沖突的訂單信息，證明存在多起關聯公司之間的刷單行為，此種非出于真實交易目的或不正當目的的網絡刷單行為，不宜認定為可以維持訴爭商標注冊的商標使用行為。二是舉證證明了以下事實：權利人曾向訴爭商標注冊人擬購買訴爭商標的時間點、使用訴爭商標的100多件網店交易時間點、訴爭商標注冊人曾為銷售假冒注冊商標的“耳機”商品犯罪行為提供幫助等證據。而這些均對法院判斷注冊人在主觀上是否具有真實使用商標的意圖起到了關鍵作用，進一步夯實了注冊人不具有真實使用訴爭商標的目的。因此，訴爭商標的交易記錄數量雖看似不少，但這些“耳塞機”商品的交易行為系為維持商標注冊而開展的象征性交易，不足以產生維持訴爭商標有效注冊的法律效果。
最終，北京高院撤銷一審判決，支持權利人主張的訴爭商標應予以撤銷注冊的上訴請求。
二、商標的象征性使用的關鍵點
1、證據證實訴爭商標在涉案的三年期間在指定類別核定使用的全部商品上有過真實、合法、有效、公開的商業使用。若申請人在審查階段未提交任何新證據，被申請人應當保留對其新提交的證據做進一步質證的權利；
2、調查申請人是否存在犯罪前科、對權利人提交的證據申請從嚴審查，對其所提交的證據提高證明標準。結合調查的申請人若存在 “銷售假冒注冊商標的商品罪”人民法院依法判刑的判決書來證明權利人具有一貫的侵犯知識產權的主觀惡意，有制假、售假的作案工具、倉儲地點和便利條件，基于上述前科，應對案件中提交的證據審核要求相應提高，提高證據的證明標準；
3、進一步調查關聯公司，通過在銷售數據上的與其關聯公司多次虛假交易來提升消費者的搜索率，這一行為通常被稱為“刷單”。“刷單”不僅僅是虛假交易行為，而且，既然存在與關聯公司之間的“刷單”，也就不能排除與其他主體之間的交易也是“刷單”的嫌疑。盡可能查找出多筆“非正常交易”；
4、對于涉及社會公共利益的撤三、提供使用證據制度的審查標準應更為審慎、嚴格。由于訴爭商標指定的商品是耳機，還會涉及消費者的人身健康和安全，進而對證據要求更要從嚴審查，從而維護消費者的合法權益。
三、商標象征性使用的標準
商標的象征性使用是僅為了維持自身商標的存在而進行的使用行為，避免商標因他人提起連續三年停止使用的事由而被撤銷。因此，使用商標時，必須確保其真實性和善意的意圖，以確保其長期的可靠性和可信度。商標權利人在主觀層面應該是出于真正的意愿，他們使用商標的目的是為了識別和區分商品的來源，并且要讓社會相關的公眾能夠清晰地辨認出來。真正的使用是商標法所規定的一個重要內容，它是由商標權利人掌控的，而象征性使用則是與真正的使用相對的一個概念。如果只是為了維護注冊效力，那么就不能被視為是實現商標權的使用。這顯然不是商標的真正用途。
當下象征性使用的標準越來越趨于嚴格。相關案件的判決對商標真實性、有效性要求相對嚴格，這也體現在一系列類似案件的判決中。在學理上，否定象征性使用的觀點強調商標法意義上的使用，將使用形式與使用意圖相結合，緊扣商標法的立法目的，認為商標撤銷制度就是要消除商標注冊的弊端，通過強化商標的使用功能，保護善意的市場經營者。在發展趨勢上，對商標使用的理解經歷了從使用形式、標示來源、真實使用到實際使用的轉變，從而主張在立法層面應明確真實、善意的使用意圖，以實現單純強調符合商標使用形式所不能達到的清理閑置商標、打擊囤積商標行為的效果。在判定標準上，針對目前注冊商標泛濫、搶注之風盛行的現狀，更傾向于“亂世用重典”，以維護商標使用的純正性、善意性、真實性與指向性。
在我國商標評審的司法審查實踐中，商標的象征性使用不斷出現并被采用，商標的使用應當具有真實性和指向性，對于僅以或主要以維持注冊效力為目的的象征性使用商標的行為，不應視為商標法意義上使用商標。在實際案例中，判定是否屬于象征性使用行為，較為直觀的評估標準往往是使用訴爭商標的商品交易數量，但實際上商標注冊人使用該商標的主觀目的、具體使用方式、是否還存在其他使用商標的行為等因素對于能夠維持注冊起到關鍵性作用。當面對的是一起突破常規定性象征性交易行為的案件，通過多方調查舉證的“刷單或關聯交易形成的虛假交易記錄來定性象征性交易”，證明本質上不具有真實使用意圖的使用證據，即使披上合法的證據形式外衣，也不能被認定為有效的商標使用證據。因此，判定商標使用行為是否屬于象征性使用，應綜合考慮行為人使用該商標的主觀目的、具體使用方式、是否還存在其他使用商標的行為等因素。